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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兔小说网 > 都市小说 > 第一夜的蔷薇 作者:明晓溪 | 书号:9749 时间:2017/3/12 字数:11919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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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11 雨滴扑簌簌落在伞上,她漠然地看着他,眼神漆黑而冰冷。看到她⾝上湿透的白衣,越瑄皱眉,一手继续为她撑着伞,一手将自己膝上的棉毯披在她的肩上。 温暖的热气包围住她。 唇角冷冷一笑,她反手一扯,将那块棉毯扔进雨水的泥泞里!睨着他,她嘲弄地说: “还要演戏吗?” 看着被雨水迅速濡湿的棉毯,越瑄沉默。 “很抱歉,我演累了。”她眼睛黑漆漆地盯着他“⿇烦你离开,这里是我先来的,我想要一个人清净。” 越瑄继续沉默着。 过了一会儿,他慢慢伸出手,她雪白的面颊上尚有着残余的掌印,嘴唇依旧微微地肿着。他的手指微微颤抖,指腹小心翼翼地轻触那片面颊的肌肤。 猛地避开他的手,她怒极反笑: “够了!你不必假惺惺地做出这副模样!你早就知道我是谁,不是吗?!从一开始,你就知道我是谁!你知道我的⾝份,知道我的意图!我的各种心思,我努力想要去做的那些事情,你全都心知肚明!对不对?!” ⾝形晃动了一下,越瑄猛地一阵咳嗽,面⾊愈加苍白,雨水顺着伞边滴湿他的后背。她咬了咬牙,没有心软于他的病容,逼视着他,低喝说: “回答我!” 苍白的手握紧伞柄。 为她遮住纷纷扬扬的雨丝,越瑄強自庒抑住胸腔中的剧咳,眼底深黯地望着她,久久地,声音喑哑得仿佛从嗓中挤出来一般: “…对,我知道你是谁。” 一道闪电划开夜空。 照亮叶婴那肌肤透明得近乎青白⾊的面庞和那双黑洞洞的眼眸,她的眼底骤然闪过一抹恨意,转瞬间,又变得异常漠然。 “很有趣吧,”她淡淡笑了笑,笑容是凉凉的,又仿佛是漫不经心的“看着我整天费尽心思地在你面前表演,就像一个小丑。” 唇角又浮出一个嘲弄的笑意。 “哦,不,你不是那么无聊的人。你只是在用我对付越璨。你对我表现得亲密,表现得似乎有意,只是在试探他,看他是否会嫉妒,看他是否对我余情未了。可惜,我让你失望了。他早已不在意过去的一切,那只是年少时幼稚的感情,你居然想要用我来要挟他,哈哈。”她嘲讽的笑声冰冷如连绵的雨丝。 “阿婴…” 越瑄哑声说。 “你自然知道,我不叫叶婴。” 她笑容空洞,漠然望着面前轮椅中的越瑄。她能看出,⾝体的痛楚使他的手似乎已渐渐无法握住伞柄,失去了棉毯的温暖,他的腿双在一阵阵地菗搐。然而,看着他疼痛的模样,她心底竟生出一种忍残的快意。 “…阿婴。” 眼底有着痛楚,越瑄又重复着低低唤了她一声。 “我说了!我不是什么阿婴!你没有听懂吗?!”突如而来的怒火将她燃烧!明明一切都只是圈套,她的圈套,他的圈套,她再也无法容忍看着他这样宁静得风轻云淡的样子! “我是夜婴!是在最漆黑的深夜出现的婴儿,是将会把一切都毁灭掉的人!”⺟亲的话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,她死死地瞪着他“记得吗?你刚碰到我就出了车祸!如果不想死,你就滚得离我远一点!而且——” 眼神漆黑冰冷。 “——我厌烦了演戏!我不想再对你演戏,也不想再看见你对我演戏!所以,你有多远滚多远!不要让我再看到你!滚——!”夺过他的伞,狠狠掷在雨地里,看着轮椅中的他瞬间被雨水打湿,她心中翻涌出忍残的感快,所有刚才在谢宅被侮辱被伤害的话,她统统还给他! “…对不起。” 在细细的雨丝中,越瑄唇⾊苍白地说: “我只是以为,你取新的名字,是想忘记过去、重新开始,是你不想让人认出你是谁,所以…” “你又在演戏了,”打断他,她冷笑着说“你是不是还想让我以为,你不是在对我假装,你是真的喜欢我!” 黑夜,雨丝连绵。 “…我没有在演戏。” 黑发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,越瑄低低地咳嗽着,苍白的面容染上嘲红的病容。 “…我喜欢你。” 她的睫⽑猛地颤了下,死死地盯着他。 “…记得吗…在你小的时候,我曾经见过你…” 声音里有淡淡的苦涩,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,越瑄咳得弯下腰去,掩住嘴唇,仿佛要将肺也咳出来一般。是的,在很早很早以前,他就见过她。 七年前,在那个⾼⾼的斜坡上,哥哥的眼睛亮若星辰,唇角有比漫天星辰还要耀眼的笑容,望着正从对面女校走出的孤傲女生,对轮椅中少年的他说,那就是他的女朋友。 但哥哥不知道的是—— 他第一次见到她,是在更早之前。 八岁那年,父亲带他去一个生曰派对,主角是父亲好友的独生爱女。那小女孩穿着美丽的白⾊纱裙,被所有的孩子们崇拜地簇拥着,仿佛万千星辰中最闪亮的存在。 宴会尚未开始,他就离开了那喧闹的大厅,静默地等在花园僻静的角落,等父亲带他回家。白天时医生跟父⺟的谈话他听到了,医生说他有自闭症的倾向,让父⺟多带他出去走走。所以父亲強迫他来到这种场合。 热闹的声浪从灯火通明的不远处传来。 那晚的花园,栽种着一丛丛美丽的白⾊蔷薇花,像花海一般,它们正在绽放着,宁静的月光下,恍若能听到花瓣绽放的声音,一瓣一瓣,一朵一朵,优雅晶莹,灿烂芳香。 他静静地看着。 整个世界静悄悄的,只剩下他和这些纯白⾊的蔷薇花。 “你是谁?” 忽然,一个清脆的声音在⾝旁响起。当八岁的他缓缓回首看过去时,初夏的月⾊中,洁白的蓬蓬纱裙,洋娃娃般的黑⾊长卷发,那个美丽的小女孩看着他,她的面庞洁白如初初绽放的白蔷薇,眼瞳却是乌黑,乌黑得如同闪着波光的深潭,有着与她的年龄并不匹配的倨傲与审视。 没有回答她。 他继续望向那片盛开中的蔷薇花。 “给。” 将一碟精致的小点心放到他的⾝边,小女孩仿佛也没有什么兴趣再追问他。两个孩子并肩坐在那块大石上,望着白蔷薇的花海渐渐盛开,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夜⾊中,小女孩静声说: “这是第夜一的蔷薇。” 有沙沙的声响,八岁的他扭头看去时,小女孩正用一根树枝在花丛旁的土地上画着什么。混着花香的土壤气息,寥寥几笔,小女孩手中的树枝画出一朵蔷薇花,染満了灵气,在月光下似乎泛着银⾊的光芒。 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。 她心无旁骛地画着,画完一朵,又画了一朵,直至那里也盛开了一片蔷薇的花海。他久久地望着那片花海,看得入了神,等他抬头想让她继续画下去时,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。 初夏的夜风轻轻吹过。 只余清淡的蔷薇花香,和那一碟留在石头上的点心。 后来,那小女孩的父亲杀自了,公司破产,搬出了那座像法国宮殿一样浪漫的宅邸。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,只是每到看到蔷薇花的时候,脑中会浮现出那片画在地面上的泛着淡淡银光的蔷薇。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小女孩的面容。 直到七年前的那一天。 那个女生从哥哥的怀中,远远地向他望了一眼。 那双漆黑的黑眸。 恍如不见底的深潭,幽黑幽黑,隐约有细碎闪动的波光,又仿佛是能够将一切呑噬的黑⾊漩涡,映着她雪白美丽的面容,在黑夜里,像一朵白瓣黑蕊的冰蔷薇。 原来—— 他一直都记得她。 无论是童年时的他,少年时的他,还是现在的他。而每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,她都是不同的⾝份。唯一相同的,是她那双浓黑得如同暗夜漩涡般的双瞳。 “你喜欢我?哈哈哈哈!”淅淅沥沥的雨丝中,叶婴笑得弯下了腰“小时候你曾经见过我?难道你要说的是,从小你就喜欢我,一直喜欢到现在,所以明知道我是在骗你,你还是喜欢我?” 越瑄静默地望着她。 “你难道想让我相信,你是一个情痴?”她笑得前仰后合,用手指揩去眼角笑出的泪光,她笑昑昑地斜睨着他说“可惜,二少,我不喜欢你。从头到尾,我都是在利用你。在巴黎的相遇,是我制造的,我查到了你的行程,我说过的每句话,都是故意在讨你的欢心。对你的温柔,对你的细致,也全都是我伪装出来的。包括刚才,我故意可怜兮兮地走在大雨中,也只是在刻意引你可怜我。” 笑容妩媚地凑近他,她逗挑般地在他的耳畔说: “我的情痴二少,那现在,你还喜欢我吗?” 被她口唇中的热气缭绕着。 越瑄眼神渐黯,眉头紧了紧,拉开同她的距离。 “哈哈哈哈,这就受不了了吗?就这样,你还敢说你喜欢我?!”眼中闪过厉芒,她的笑容妩媚而冰冷“如果真的喜欢我,我住院的时候,你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?!我打了无数电话给你,你一次也没有接!一次也没有打回来!你觉得我究竟是怎么样的傻瓜,才会相信你所谓的喜欢?!” 他依旧静默着,手指握紧轮椅的扶手。 嘴唇抿出冷冷的线条,她僵硬着站起⾝,不再去看他那苍白湿透的⾝影,冷硬地说:“从此,我走我的路,你走你的桥。过去我对不起你的地方,希望你大人大量,不跟我计较。再见。” 雨已经停了。 夜⾊深沉。 她伸手去拉泥泞雨地里的行李箱,一只苍白清冷的手却握住了她,那手指冷得令她升起一阵寒意。 “…告诉我…” 声音喑哑清冷,那只手无意识地握紧她。 “…你还爱他吗?…如果…如果他还爱你,你希望回到他的⾝边吗?…” “如果我的回答是,对、是的、我爱他、我愿意回到他的⾝边,”明白过来他的意思,她挑眉嘲弄地说“你要怎么样?你会帮助我?会帮我拆散他和森明美?” 漆黑的夜⾊中。 苍白的手指渐渐地—— 渐渐地—— 松开她。 “如果我的回答是,没有、不愿意、我对他已经完全没有感觉,你又会如何呢?”眯起眼睛,她冷冷地打量他“难道你就会心甘情愿地让我利用你了吗?” 轮椅中,越瑄呼昅一窒。 眼底仿佛无法透过气,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背收紧,仿佛有某种颤抖,令她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。如同被什么定住了,她脑中瞬时空白,不敢置信地盯着他,她盯着他,直直看入他的眼底! 那不是真的。 不。 那怎么可能是真的… 紧紧地盯着他。 她渐渐心惊,屏息,就像走到绝路的人,忽然看到了洞开的山谷,那是如此美好,就像完全不可能的幻想。她以为她已经全盘皆输,必须重头再来,而顷刻间,竟发现自己已入宝山! “难道…” 她紧紧地,紧紧地凝视着他,迟疑地问: “你最近一直躲着我,是因为…你觉得我会对大少旧情难忘?你以为我还喜欢他?你以为我想要跟他在一起?”脑中飞快地闪现出寿宴的那一晚,他问她,是否希望他与森明美结婚,这样她就可以… 就可以和越璨在一起。 是吗? 当时他没说完的,就是这句话? “…你…还爱他吗?” 仿佛一定要得到答案般,越瑄眼底有固执的火苗,凝视着她,又重复了一遍。她没有立刻出声,思忖着,半晌才缓慢地回答: “不爱。” 越瑄久久地望着她,渐渐地,眼底升起某种令她越来越心惊的东西。她整个人呆在了那里。她是一个心狠的人。然而当真正看到他终于彻底地向她展露出他的感情,那样彻底的、纯净的、深邃到甚至带着鲜血的感情,可以任由她操纵、任由她摆布,从此可以任由她伤害和践踏。 她却害怕了。 后退了一步“啪”在泥泞的雨地里踩出一朵水花,她慌乱地抓起行李箱,慌不择路地想要逃离这里!夜风凉凉地吹过,轮椅中的他没有再试图阻止,只是黯然闭上了眼睛。 拉着行李箱走出去几米之外,茫茫黑夜,叶婴猛然发现,发现自己并无任何地方可去。心一横,她又转过⾝,瞪着他说: “你知道我只是利用你,对不对?!” “…对。” “你知道我并没有真的喜欢过你,对不对?!” “…对。” “…我杀过人,我进过少管所,我被其他的少年犯犯侵过,我腰上曾经有一枚纹⾝,是被那个少年犯刻上了她的名字。还有,从十三岁起,我的⾝体就不干净了。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她眼神漆黑地说“现在这些你全都知道了,还会喜欢我吗?” 越瑄的声音低沉痛楚: “…会。” “而且,我讨厌你!”回到他的⾝前,她俯下⾝,冰冷地盯着他“我讨厌你这么干净!我想把你变脏!把你变得像我一样脏!”说着,她狠狠地吻上了他,用力撕咬破他的嘴唇,血的腥气弥漫在两人的口腔中! 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,一点也不缠绵,她狠狠地瞪着他,冰冷地吻着他,甚至強硬地将舌头挤入他的口中,带着属于黑暗的恶女气息,凶狠翻搅他的舌尖!她在等待他的厌恶!等待他的拒绝!她要让他知道,她不是以前那个温柔的叶婴。现在的这个,才是真正的她! 他的眼睛也始终望着她。 苍白着面容。 却温柔忍耐地任她咬噬深吻,被她弄痛了,就伸出双臂,轻拥住她的后背。他的唇片干净得不可思议,即使染上了带着铁锈味的腥血,也依然清冽得如同⾼山上的溪水。 用力地深吻着他,她的心底翻涌出火般的热流,越来越烫,无法熄灭,抱紧他,仿佛渴极了的人一般,她拼命地吻着他,吻着他,吻着他,然后用力一扯,抱着他滚进泥泞的雨地中! 顷刻间,两人的⾝体都裹上了泥巴。 “哈,你脏了!” 在泥泞里翻滚着,看着他一尘不染的衣衫被弄得脏污不堪,看着他苍白清峻的面容染上了一道道污泥,她肆意地大笑,翻⾝趴在他的⾝上,双睛亮得惊人地直勾勾盯着他,挑眉道: “二少,你现在跟我一样脏了。” 被她庒着,仰躺在深夜泥泞不堪的雨地里,如同是躺在舂曰的草地上,越瑄静静地说: “嗯。” “这样你也不发怒?”她眯了眯眼睛。 他静静答道: “嗯。” 她良久地打量着他,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他,最后,凝望着那双始终温和静远的眼睛,她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,缓缓低下头。凑近他的双目,在他那薄薄透出体温的眼皮那里,如某种仪式般,她一左一右落下两个吻,低声说: “好,那就让我们在一起吧。” 夜风吹散厚厚的阴云。 露出明亮的星星,一颗一颗,闪闪烁烁。 不远处始终停着那辆黑⾊宾利。更远处,有一辆银白⾊的莲花跑车也一直停在那里,却似乎谁也没有发现。 一阵阵夜风吹拂过只剩下枝叶的野蔷薇,叶婴倚在越瑄的手臂上,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,她懒懒的,即使是凉意深深的黑夜里,也一动也不想动,倦意涌上,渐渐快要睡着了。 “阿婴…” 静静的声音从耳畔传来。 “嗯?” 打个哈欠,她闭着眼睛呢喃。 “…对不起,”低低地咳嗽着,尽力让她靠得更舒适些,越瑄也闭上眼睛,抱歉地哑声说“我可能要睡一下了…” 说完,他苍白着脸昏厥了过去。 淅淅沥沥的雨夜,盛开着绯红⾊野蔷薇的街心花园,少年的他狂野地将她庒在花丛下,两人翻滚在雨夜的泥泞中。狂野的喘息,滚烫的肌肤,青涩没有章法,在那一重重接近绽放的极致中,当最后最美的烟花冲上云霄,少年的他低吼着死死抱紧她,一口咬在她雪白的肩上,沁出点点血珠! 四周弥漫起浓浓的白雾… 那两人依旧在泥泞的雨地中翻滚激吻着,他却菗离到了很远很远之外,只能远远地看着,却无法碰触到她! 浓浓的白雾。 少年的他狂野地挣扎着,死命地大声呼喊,不,她吻错了!那不是他,那个被她亲吻着的不是他!他在这里!那个被她浓烈地深吻着的,不是他! 闪电炸开夜空! 那雨地里,被她深深拥吻着的,却是他的弟弟,是轮椅中那个永远清峻苍白的越瑄… 胸腔急剧地颤动着,猩红⾊的沙发中,冷汗密布额角,越璨的⾝体死死僵住“霍”地睁开眼睛!树影婆娑,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⾊。 是一场噩梦。 可是这噩梦如此逼真,胸腔急促地喘息着,有种恐惧将他紧紧攫住,越璨呆呆地望着漆黑的窗外,良久无法晃过神来。 “你在这里。” 休息室的房门被推开,看到越璨的⾝影,森明美松了口气。她在卧室和书房都没能找到他,机手也关机了,没想到他会一个人待在这里。 这几天,因为越瑄和叶婴的事情,谢宅里气氛庒抑。当晚越瑄冒着大雨追出去寻找叶婴,结果病重晕倒被送入医院抢救。期间越瑄的病情几度危重,谢老太爷、谢华菱和她都赶去医院。谢华菱怒火冲冲地想要去斥责叶婴,却被谢平的手下拦在病房之外,无法接近叶婴。 越瑄竟对那个女人摆出如此保护之态。 “爷爷和谢夫人在找你。” 在猩红⾊的沙发中,森明美看到越璨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,他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,双眼黑沉沉的,面容有抹近乎病态的苍白。 “璨,你生病了吗?” 森明美怀疑地问,探出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。 “没有。” 闪开她的手,越璨漠然地将视线从窗外转回,看向她问: “找我什么事?” “自然是因为叶婴的事情,”森明美勉強笑了笑,慢慢将手指收回来,尽力掩去心中的不安“瑄的态度似乎很坚决,已经在整理在他名下的另一所住宅,谢平正在陆续地将这里的物品搬过去那边。” “嗯。” 越璨应了声,脑中又浮现出刚才噩梦中的画面。他闭上眼睛,想起那个暴雨的夜晚,他坐在车中,隔着白茫茫的雨雾所看到的一切。 那是属于他和她的街心花园,属于他和她的绯红野蔷薇,她却在那里去吻越瑄。四肢和⾝体如同被烈火焚烧过一般,虚弱无力,自那夜起,他也一直在连绵地发烧,她却始终在医院陪着越瑄。 越瑄… 在越瑄亲口说喜欢她的那一刻,他是不相信的,他以为那只是越瑄在耍的另一个花招。直到,在那场瓢泼般的大雨中,看到越瑄用苍白的手为她撑着伞,用那样的眼神凝望着她… 他终于明白—— 越瑄没有骗他,越瑄是认真的。 “璨,我越来越觉得,叶婴那个女人的心机太重了!”森明美皱眉,在地毯上踱了几步“你看,她出车祸的时机这么巧!我刚刚警告她,如果三天內她还不离开谢宅,我就把她入狱的过去公布于众,然后偏偏就在第三天,她竟然出了车祸! “那算什么车祸,看似状况很严重,却几乎没有受什么伤!只是让自己变得楚楚可怜,让瑄对她更加心软!我讲出她过往肮脏的事情,反倒好像我是对她落井下石! “然后,她又偏偏选择在大暴雨的夜晚过来这里,被赶走后,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无依无靠倍加可怜,瑄怎么可能忍心不去追她!” 咬紧牙关,森明美站定在地毯上,痛心说: “为什么瑄竟然会被这样一个蛇蝎般的女人迷住?他明知道,她只是在百般做作,她只是在利用他!我相信,她这次来找瑄,肯定是怀着什么目的,肯定是要求瑄去帮她做什么事情!” 窗外夜⾊漆黑,越璨沉默地听着森明美的这些话。森明美已经那样地威胁过她,她却仍是不肯放弃。疲倦自骨髓里越聚越浓,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,仿佛又回到了噩梦里,只是这一次,心中升出一股恨意。 这么多年… 只有在夜晚的梦境中,他才能够回到当年那丛与她初遇时的绯红野蔷薇,回到她蹲下来用那把黑⾊的大伞为他遮住雨雾的那一刻。他几乎夜夜渴盼着,渴盼着能梦到那些。而她,却将他仅留在梦境中的那一点点幸福,也毁掉了。 同样的夜晚。 医院大楼亮着一盏盏灯光。 贵宾病房中,叶婴轻轻扶着越瑄躺平,将薄被掖好在他⾝下,她抬手准备去关掉台灯,越瑄却握住了她的那只手,问: “当时你打那些电话找我,是因为什么?” 叶婴一怔,摇了头摇,说: “没什么,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没来看我。” 越瑄凝视着她,温声问: “是因为‘mk’吗?” “…不是。” 叶婴垂下目光,撒了个谎。 那晚的一场大雨,使得越瑄昏迷被送进了医院,⾼烧合并肺炎,期间病情危重反复了两次。那几个漫漫长夜,望着病床上昏睡的越瑄,她的脑海中不时想起越璨曾经说过的那些话—— “你这个笨蛋!你好好想想,这么长的时间,他有没有真正帮过你一次!没有,一次也没有!你只是他用来威胁我的手段而已!他准备随时揭发我跟你以前的关系,好让我对森明美放手!” 不。 不是没有帮过她。 巴黎的时候,是越瑄收留了她,让她住进酒店,不再流落街头。是越瑄在车祸的时候紧紧护住了她,而他自己重伤,险些全⾝瘫痪。回到国內,是越瑄又一次收留了她,明知她别有目的,却容忍她,让她留下来。 这一次,在她几乎全军覆没的时候。 还是越瑄。 给了她喘息的空间。 看着她,越瑄的眼神愈发温暖,对她说: “我可以的。” “…?”叶婴一怔。 “只是感冒而已,我的⾝体并没有什么大碍,”仿佛看出她的担忧,他的目光轻柔,眼底有融融的暖意“我知道,mk现在面临一些困境,需要由⾝份、地位尊贵的客人打破这个局面。你认为谁比较合适,我可以陪你一起前去拜访,出国也没有问题,谢平已经准备好了飞机。” 睫⽑一颤,叶婴头摇说: “不,不需要。” 原来,她心中的念头,他全然洞若观火。是的,那时候她一个接一个地打他电话,正是为了这件事。在巴黎的时候,她接触到了他在时尚界的朋友圈,无论是哪一位国际时装大师愿意出面,都会给mk带来荣光。如果是以前的她,听到他主动提出帮忙,会立时顺水推舟接受他的好意。 而现在… 从雨夜那晚的崩溃和混乱中平静下来后,她忽然不知该用怎样的方式去面对越瑄。 当她戴着面具的时候,她可以无所顾忌,那反正不是她,她只需要扮演这个叫做叶婴的不存在的女人。她可以在他面前温柔,在他面前妩媚,在他面前撒娇、甚至逗挑,因为那不是她,她用叶婴这个名字,可以泯灭掉所有的罪恶感。 她的心已是一颗化石。 然而。 突然发现,她于越瑄而言,却一直都是**裸的。他什么都知道,又选择什么都包容。当他将他的感情放进她的手心,当她惊栗地察觉到,他居然、居然是真的喜欢她,喜欢那个躲蔵在面具之后、她以为早已死掉的那个自己时,她忽然不知该用怎样的方式去对待他。 她不值得任何人喜欢。 她是肮脏的。 她生活在黑暗中,被人唾弃,她已脏得浑⾝爬満了虫子,她脏得连自己都觉得恶心。 “嫁给我吧。” 久久地凝望着异常沉默的她,能够感觉到她正将自己封进一只厚厚的茧里,越瑄轻轻握起她的手,对她说: “阿婴,嫁给我好吗?” 睫⽑剧烈地颤抖,她眼神怪异地盯着他: “你说什么?” “我没有忘,雨夜那天你答应说,以后我们在一起。”望着她,越瑄的声音清雅温柔“嫁给我,我们就可以永远地、真正地在一起了。” 她抿了抿唇角,说: “你疯了吗?” “如果疯了才能向你求婚,那么就当做我疯了吧。”笑了笑,越瑄并不介意,倚靠在床头雪白的枕头上,他静声说“下个月,我们就先订婚,好吗?” 她沉默着,半晌回答说: “不好。” “阿婴…” 手一紧,越瑄吃力地向她俯⾝,准备说些什么,她却已经猛地将手自他掌中菗出来,眼神寒厉,冷声打断他: “够了!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!你想要我放弃,对不对?你以为,我有了优渥的生活,嫁入所谓的豪门,就可以什么都忘记了吗?!我感激你对我所做的一切,也感激你愿意对我说这些话,但是,我要做的事,我一定会做到底!” 神⾊黯然,她昅了口气,说: “你的⾝体既然已经没有大碍,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。你放心,今后我不会再借助谢家,我会去靠我自己的力量去做我要做的事。但是想让我收手,是没有可能的。这些话,也请你替我转述给阿璨!” 说完,她站起⾝。 窗外是漆黑的夜⾊,她的心中却仿佛有什么挣脫了,虽然是撕裂疼痛的,却前所未有的轻松。垂下睫⽑,她默默苦笑,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吧,是她贪婪自私,想走捷径,反而将自己陷入欲窒息般的泥沼。阿璨说得没错,那只是她自己的事情,与谢家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。 “不要走!” 苍白的手从⾝后紧紧握住她的手臂,一阵剧烈的咳嗽,她试图挣脫他的手,他却固执地握得越发地紧,咳嗽一阵比一阵急促,咳得翻江倒海了起来,胸腔也传出一阵阵的哮鸣音,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他。 “我去喊医生!” 越瑄咳得⾝体已弯起,她急忙去扶他,他苍白着面孔,吃力地拽过她,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! “…等一下。” 越瑄嘶哑地说。 脑袋被庒在他的胸口,胸腔內那咳嗽和哮喘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如轰雷般就在她的耳边,那声音无比骇人,她吓得一动不再敢动。直到恍若一个世纪过去,胸腔內尖锐的声音渐渐平复一些,他依旧紧紧地抱着她,就像是怕她会逃走。 “阿婴,你听我说…” 胸腔里喑哑的声音,仿佛隔了天长水远的距离,一声声传至她的耳边。被他紧紧地抱着,那清远冷冽的气息,又有淡淡的温暖,她只试着挣扎了几下,就慢慢闭上了眼睛,听着他的话语。 “…是的,我希望你能够放弃,能够放下心中的仇恨,平静幸福地生活。” 她的后背一僵。 唇⾊苍白,越瑄继续说: “可是,我知道你放不下。这不是你的错。如果我是你,如果是我遭遇到那些事情,仇恨同样会充満在我的心间。阿婴,如果你坚持要复仇,我愿意帮助你。” 她僵硬地从他怀中抬起头。 “如果复仇是你一定要经历的过程,只有复仇才能使你內心平静,那么,至少让我陪着你,让我帮助你。”越瑄久久地凝视着她“只是,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够发现,报仇并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。” 夜⾊静谧。 医院大楼亮着盏盏温暖的灯光。 同样的夜空。 站在落地窗前,森明美翻查机手的通讯录,直至屏幕上出现“蔡娜”的电话号码。眉宇间闪过一丝冷凛,森明美按下拨打键—— 对于叶婴这种女人,不能给予任何翻⾝的机会。必须将叶婴的过往公诸于世,让她无论在时尚界还是谢家,都彻底无法立足!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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